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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語重心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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肅臨淵與停雲一路同行,進了一家名為“八方客留”的客棧,這正是他們之前說好的匯合之處。等聶霜吟她們找不到人,自然會回到這裏。

肅臨淵在房中休息半晌,忽聽到隔壁停雲的房間傳來人聲響動,知道是他的徒弟們回來了。他聽著這動靜,又躺了一會兒,才翻身起來。

他走到了奎老房門外,沒想到正好遇到聶霜吟從這房中出來。肅臨淵一楞,道:“你是不是走錯門了,你師父在那邊。”

聶霜吟擡頭看他,眼裏居然帶著淚花。

肅臨淵驚了,問她道:“你這是怎麽了?”

聶霜吟也不回答他,眼中帶淚地看他一陣,扭頭跑遠了。

肅臨淵摸不著頭腦,進了房門,只見奎老在屋中站著,面色不虞。

肅臨淵道:“這位老前輩,就算聶姑娘急著見師父誤入了你的房間,你也不至於將她罵哭呀。”

奎老看他一眼,板著臉道:“你來幹什麽?”

肅臨淵眼睛晶亮:“當然是有事找你。”

奎老道:“你用這種眼神看我,肯定沒什麽好事。”

肅臨淵自顧自走到桌邊坐下,拍了拍身旁的凳子,對奎老道:“我既對你沒興趣,也打不過你,你怕什麽?過來坐著,我只是想跟你聊聊天。”

“聊什麽?”

“聊聊我前世之事。”

奎老的臉色和緩了一些,露出欣慰的神色,頜首道:“你總算知道關心一下這件事了。”

奎老坐下來,問道:“你想知道什麽?其實最簡便的辦法,就是趕緊把你的靈元取回來,到時候你就什麽都想起來了。”

“我想知道我和他的事。”

“和誰?”

“阮夢深。”

奎老立刻火燒屁股似的站起身來,扭頭道:“無可奉告。”

肅臨淵笑了笑,道:“你這反應告訴我,那個人果然是他。”

奎老不知道他在說什麽,也不想理他。肅臨淵也不急,慢聲道:“你知道嗎,我這些年總是做一個相同的夢。”

奎老梗著脖子:“你做什麽夢關我何事。”

“確實關你的事,因為這個夢裏有你。”

奎老頓住了,立刻回身問他:“你夢到我?你還有以前的記憶?”

肅臨淵不置可否,只接著說道:“一開始見到你我就覺得面熟,當時沒有反應過來,昨天夜裏一做夢我才發現,那個在夢裏踹我的老頭子,可不就是你嗎。”

奎老吹吹胡子,氣道:“我也不至於老到被你叫‘老頭子’吧?”

肅臨淵繼續自顧自說道:“我相信你說的,我是個重活之人,重活一次還能夢見你,想必你對於那時的我來說,是個極為重要的人。”

奎老的神色柔和了一些,道:“從你光著屁股出世的時候,我就認識你了,你有什麽我不知道?這天地間恐怕沒有比我更了解你的人了。”

“那你也應該知道我和阮夢深的交集。”

奎老緩緩地坐回椅子上,支著手捋自己的胡子,不說話。

肅臨淵道:“我重活一次,往日的種種都不記得了,還能在我腦海裏留下印象、進到我夢裏的,必定是跟我的命一樣要緊的人,而你,一定是其中之一。”

奎老捋胡子的手停住了,臉上露出些動容之色。

這綠烏龜平時總愛說些不著調的話,讓人聽著就來氣,可他一旦認真起來,對著你說些掏心之語,又會格外地戳人肺腑。

奎老不自在地咳了咳,道:“雖然不想承認,但我們確實可算是生死之交,你說我對你很重要,是沒錯,可這關阮夢深什麽事?你不問問你和我的過去,卻要問跟他的?”

“因為能讓我記住,進入我夢中的,不止是你,還有他。”

奎老默默看著他,眼神覆雜。

肅臨淵笑了笑,說道:“兩世之隔,我能記得的,除了你,也就只有他了,我與你大概是極好的朋友,我跟他,卻應該有別的關系。”

奎老哼了一聲,臉色難看,明知故問道:“什麽關系?”

肅臨淵對他眨眨眼,道:“我說了之後,你會罵我不知羞的那種關系。”

奎老一拍桌子,罵道:“不知羞恥!”

肅臨淵聳聳肩,撇嘴道:“你看,我還沒說呢,你就罵了。”

奎老怒道:“不管你們之前怎麽樣,現在都不可能了,他如今只是盛放你靈元的一個容器,你的靈力必須取回來,絕無商量的餘地。”

肅臨淵道:“你可知,他已是他家中唯一的血脈,我不想害他性命。”

奎老頭疼不已,語重心長道:“你能不能聽話,阮夢深二十年前就該壽終正寢了,你的靈元已讓他多活了二十年,做完了他想做的事,已經不算虧待他了,至於人家的香火血脈,輪得到你操心?”

肅臨淵沈默了,但眼中的火焰沒有熄滅。

奎老知道,他絕對沒有妥協,每當他認準一件事不回頭的時候,他的眼睛裏就會出現這樣的光芒。

奎老心中嘆息,這一點,他真的跟從前一樣,絲毫未變。

良久之後,肅臨淵才開口,問道:“我還有一個疑問,當初我如何會死,又是如何把靈骨弄丟的?”

奎老聽了他這一問,臉上蒙上些陰霾,沒有回答,肅臨淵看得出,他那是愧疚悔恨的神色。

肅臨淵把他這副神情看在眼裏,了然道:“看來,恐怕是跟我這位極好的朋友有關。”

奎老無言以對,好半天才囁嚅道:“此事是我有愧與你,此前我本有機會來見你,卻實在是無顏面對,若非近日上界有變,我也不會急著來尋你。”

肅臨淵聽他這般說,猜想當初的事情,必定是萬般覆雜,他道:“前塵往事我都忘幹凈了,哪怕就是你殺的我,我也沒有辦法怪罪你,如今你這般幫我,我能看出你是為我好,想必當初,就算你真的做錯了什麽,也不會是你的本意。”

奎老聽完,嘆息一氣,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了。

兩人默然半晌,還是肅臨淵打破沈默,又講起了自己的那個怪夢:“我對我這重覆出現的怪夢很是好奇,你可不可以給我解一解?”

奎老看到了肅臨淵的夢。

現在的靈淵只是一個凡人,要造訪一個凡人的夢境,對他來說,並不是難事。

夢中的第一個場景,他太熟悉了,那是靈淵神君出世的畫面。

雖然夢境有不可避免的扭曲誇張,但夢境的地點奎老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,那是玉靈淵的玉脈深處,神玉靈胎的孕育之所。

這個畫面對奎老來說,太重要、太難忘了。

夢境裏的靈淵君,像個熟睡的嬰兒一般蜷縮著身體,光溜溜地浸在玉髓靈液之中,周身散發著瑩潤的玉色微光。

他已這般熟睡了千萬年,恬靜安穩,似乎好夢正酣,他幾乎要永遠這般沈睡下去了,直到奎老意外出現,打破這份安穩,喚醒了他。

無人知曉之地,深淵玉脈之中,孕育著一位天生地長的神明,是奎老第一個發現他,將他帶到世間,讓他從無知無覺的玉石靈胎,變成會嘻笑怒罵、會動心動情的靈淵神君。

奎老對著這個畫面楞了很久,幾乎完全陷入了當時的震撼與動容。

然後,畫面破碎轉變,奎老帶著這份動容,看見了肅臨淵夢境之中的第二個場景。

那個神采飛揚的靈淵神君,此時全然變成了一個癡兒,什麽都忘了,只顧呆呆地追逐著夢中之人的背影。

因為入了肅臨淵的夢,奎老能切身感受到他的情緒,那噴薄的情感和焦急,叫他這旁觀者的心跳都加快了。

奎老不堪忍受,揮手驅散了這個夢境。

肅臨淵立即驚醒過來,一睜眼,就看見奎老臉色覆雜地看著他。

肅臨淵緩了緩神,問道:“如何?”

奎老面色不定,道:“我沒想到,他在你心裏,竟會如此重要。”

與阮夢深初見的場景,竟然能和他誕生之地相並列。

肅臨淵還沒來得及說話,突然聽得門外傳來一陣喧鬧之聲,兩人對視一眼,立即出門查看。

他們的房間在客棧二樓,此刻從二樓看下去,正看見剛剛出了門的聶霜吟正踉蹌著退回來,一群提著刀劍的男人從客棧門外步步逼近。

樓下的食客們做鳥獸散,弄出一片桌椅丁哐之聲。

肅臨淵餘光瞥見白影一閃,停雲已從樓上躍下去,擋在了聶霜吟身前。

只見聶霜吟手捂著胳膊,臉色蒼白,似乎是受了劍傷。

停雲將聶霜吟扶住,冷著臉看向來人。

聶霜吟道:“師父,他們是蒼霆派的人。”

停雲臉色更冷,道:“你們還不肯善罷甘休,還要來找我要什麽莫須有的寶物?”

人群中一人怒喝道:“胡說八道!誰要搶你的東西?你們孤宿峰草菅人命,枉殺我一眾弟子,今日我們是要來討回公道!”

停雲眉頭深鎖,看向聶霜吟。

聶霜吟囁嚅道:“師父,是那個劉逢又帶著人上門鬧事,還揚言要搶占孤宿峰,我們逼不得已才出手,您知道,林師弟他……”

停雲止住她:“事已至此,多說無益,解決問題就是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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